一盏真理的灯
照亮四季循环中古老的悔恨
灯中囚禁的奴隶 米开朗琪罗
在你的宫殿镌刻我模糊的诗歌
割下我的头颅放在他的洞窟
为了照亮壁画和暗淡的四季景色
一盏真理的灯
我从原始存在中涌起,涌现
我感到我自己又在收缩 广阔的土地收缩为火
给众神奠定了居住地
我从原始的王中涌起 涌现
在幻象和流放中创造了伟大的诗歌
我回忆了原始力量的焦虑 和解 对话
对我们的命令 指责和期望
我技原始原素所持有
他对我的囚禁、瓦解 他的阴郁
羊群 干草车 马 秋天
都在他的囚车上颠簸
现代人 一只焦黄黄的老虎
我们已丧失了土地
替代土地的 是一种短暂而抽搐的欲望
肤浅的积木 玩具般的欲望
白雪不停地落进酒中
像我不停地回到真理
回到原始力量和王座
我像一个诗歌皇帝 披挂着饥饿
披挂着上帝的羊毛
如魂中之魂 手执火把
照亮那些洞穴中自行摔打的血红鼓面
一盏真理的诗中之灯
王 为神秘的孕育而徘徊雪中
因为饥饿而享受过四季的馈赠
那就是言语
言语
“壮丽的豹子
灵感之龙
闪现之龙 设想和形象之龙 全身全身燃烧
芳香的巨大老虎 照亮整个海滩
这灰烬中合上双睛的闪闪发亮的马与火种
狮子的脚 羔羊的角
在莽荒而饥饿的山上
一万匹的象死在森林”
那就是言语 抬起你们的头颅一起看向黄昏
众神的黄昏 杀戳中 最后的寂静
马的苦难和喊叫
构成母亲和我的四只耳朵 倾听内心的风暴和诗
季节循环中古老的悔恨
狮子 豹 马 羔羊和骆驼
公牛和焦黄的老虎 还有岩石和玫瑰
这是一种复合的灵魂
一种神秘而神圣的火 秘密的火 焦虑的火
在苦难的土中生存、生殖并挽救自己
季节是生存与生殖的节奏
季节即是他们争斗的诗
(众神的黄昏中土与火 他二人在我内心绞杀)
太阳中盲目的荷马
土地中盲目的荷马
他二人在我内心绞杀
争夺王位与诗歌
须弥山巅 巨兽仰天长号
手持牛羊壮美 手持光芒星宿
太阳一巨大后嗣 仰天长号
土……这复合的灵魂在海面上涌起
毙命的马匹 在海中燃烧
八月将要埋葬你,大地
用一把歌唱的琴 一把歌唱的斧头
黄昏落日内部荷马的声音
在众神的黄昏 他大概也已梦见了我
盲目的荷马 你是否仍然在呼唤着我
呼唤着一篇诗歌 歇颂并葬送土地
呼唤着一只盛满诗歌的敏锐的角
我总是拖带着具体的 黑暗的内脏飞行
我总是拖带着晦涩的 无法表白无以言说的元素飞行
直到这些伟大的材料成为诗歌
直到这些诗歌成为我的光荣或罪行
我总是拖带着我的儿女和果实
他们又软弱又恐惧
这敏锐的的诗歌 这敏锐的内脏和蛹
我必须用宽厚而阴暗的内心将他们覆盖
天空牵着我流血的鼻子一直向上
大阳的巨大后代生出土地
在到达光明朗照的境界后 我的洞窟和土地
填满的仍旧是我自己一如既往的阴暗和本能
我那暴力的循环的诗 秘密的诗 阴暗的元素
我体内的巨兽 我的锁链
土地对于我是一种束缚
也是阴郁的狂喜 秘密的暴力和暴行
我的诗 追随敦煌 大地的艺术
我的诗 在众神纠纷的酒馆
在彩色野兽的果园 洞窟填满恐惧与怜悯
我的诗,有原始的黑夜生长其中
腹部或本能的蜜蜂
破窑或库房中 马飞出马
母牛或五谷中
腐败的丰收之手
那腹部 和平的麦根 庄严的麦根
在丛林中央嚎叫不懈的黄色麦根
在花园里 那腹部 容忍了群马骚动
我的手坐在头颅下大叫大嚷“你会成功吗?”
我一根根尖锐的骨骼做成笛子或弓箭,包裹着
女人,我的母亲和女儿,我的妻子
肉体暂且存在,他们飞翔已久
他们在陌生的危险的生存之河上飞翔了很久
而今他们面临覆灭的宿命
是一个神圣而寂寞的春天
天空上舞着羊毛般卷曲 洁白的云
田野上鹅一样 成熟的油菜
在这个春天你为何回忆起人类
你为何突然想起了人类 神圣而孤单的一生
想起了人类你宝座发热
想起了人类你眼含孤独的泪水
那来到冥河的掌灯人就是我的嘴唇
穿过罪人的行列她要吐露诗歌
诗歌是取走我尸骨的鸟群
诗歌
诗,像母马的手,沿着乳房,磨平石子
诗像死去的骨骼手持烛火光明
诗 是母马 胎儿和胃
活在土地上
果真这样?母亲沉睡而嗜杀
(坐在水中的墓地进行这场狩猎
在那人怀沙的第一条大江
披水的她们从绿发之马下钻出
怀抱头颅
怀抱穷苦的流放的头颅——
这盏灯在水上亮着
镌刻诗歌)
我忘记了 我的小镇卡拉拉 石头的父亲
我无限的道路充满暮色和水 疼痛之马朝向罗马城
父亲牵着一个温驯而怒气冲冲的奴隶
沿着没落的河流走来
我忘记了 只有他 追随贫穷的师傅学习了一生
灯中囚禁的奴隶 孤独星辰上孤独的手
在你的宫殿镌刻我模糊的诗歌,想起这些
石头的财富言语的财富使我至今辛酸
而他又干了些什么?
两耳 茫茫无声
一生骑着神秘的火 奢侈的火
埋下乐器,专等嘶叫的骆驼!
大地的泪水汇集一处 迅即干涸
他的天才也会异常短暂 似乎没有存在
这一点点可怜的命运和血是谁赋予?
似乎实体在前进时手里拿着的是他的斧子
我假装挣扎 其实要带回暴力和斧子
投入你的怀抱
“无以言说的灵魂 我们为何分手河岸
我们为何把最后一个黄昏匆匆断送 我们为何
匆匆同归太阳悲惨的燃烧 同归大地的灰烬
我们阴郁而明亮的斧刃上站着你 土地的荷马”
一把歌唱的斧子 荷马啊
黄昏不会从你开始 也不会到我结束
半是希望半是恐俱 面临覆灭的大地众神请注目
荷马在前 在他后面我也盲目 紧跟着那盲目的荷马
1986.8-1987.8